隨縁居

 

在80年代蘇聯有一個政治笑話. 俄羅斯民族非常可憐, 並不是窮困而可憐, 而是沒有德意志民族的東德與西德, 沒有朝鮮族的北朝鮮與南韓, 亦沒有中華民族的大陸與臺灣, 可以證明俄羅斯民族並不是懶惰愚蠢的民族, 而是經濟制度使然.

 

在中國開放初期, 許多大陸人士亦認為臺灣是靠大陸撤退移去的黃金才得以發展經濟. 諸不知, 蔣中正執政之夢想就是打回大陸, 光復神州, 當時雖號稱六十萬大軍, 也至少養育著二十萬常備軍, 再多的黃金都不足支付軍隊的幾年的開支. 到了60年代初才有蔣經國開始經濟改革, 而短短二十年,就有「臺灣錢淹腳踝」的經濟成長.

 

大陸與臺灣人一樣, 一見發財機會, 就是珍惜機會努力去做. 中國人聰明有勤奮, 且肯吃苦, 天下沒有難事. 十九世紀, 許多中國人到南洋討生活, 結果雖處異鄉人生地不熟, 在南洋各國就能一代致富. 六十, 七十年代的臺灣人, 九十年代的中國人, 可以說亦是如此,

 

在70年代末, 80年代初, 四小龍做為世界中低價位產品工廠的經濟發展, 已面臨到一個瓶頭. 甚至日本亦有類似問題, 即是若要維持本身產品的競爭力, 許多中、底層次的工廠必須外移到土地. 人工更便宜的地區與國家.

 

當時中國仍然是一個閉關自守的國家. 不僅各項基礎建設落後, 官僚體系仍未準備好經濟改革的決心, 對於外的投資者存在極大的風險.  許多工廠已經到東南亞各國去考察、評估.

 

80年代初, 中國才剛剛擺脫“文革„陰暗, 但全國上下均尚如驚弓之鳥, 尤其許多共產黨員與官員還在如井底之蛙, 在“走資„與“走社„路線的爭論中. 遑論要振作圖強, 大力引進入外資技術與外界接軌.　當時中國的許多經濟指標: 像公路, 鐵路鋪蓋率, 人民的可用資金, 國家的GDP, 外匯存底, 政府官僚體系的效率, 進出口的作業系統, 投資環境, 銀行體系等等. 都明顯落後南洋國家.

 

中國不但處於五千年唯一落後南洋各國的時刻, 倘若日本, 四小龍逐步將沒有競爭力的產業全移到南洋各國, 則中國需要再等三十年( 大約在現在, 猶如今日珠江三角洲之各工廠 ) ,才會面臨往下一個生產地族群牽移的課題. 中國若錯失上次產業大遷移的時機, 就得再等三十年, 且視南洋各國商人, 工廠為上賓. 那真是中國人的可悲.

 

1989年的四月起, 中國一大群學生覺得未來沒有出路, 希望與政府對話, 占據了天安門不撤, 占了人氣, 占了焦點, 也占了理. 只可惜面對老共產黨人. 結局自然是悲劇.

 

個人想提著不是著悲劇的發生, 而是悲劇後的善後, 畢竟單點不成線. 中國歷史未來的規道仍要向下走. 當年沒有鄧小平, 也會有其他共黨頭頭出來領頭鎮壓.

 

當時鄧小平先生一定知曉, 中國人民厭透了落後, 厭透了貧窮, 不甘於弱小. 但當時這些都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中國若不經濟改革, 三五年後, 焦慮不滿的氣氛會再聚集另一批人, 而且很可能不會像六四學生如何和平請願了.

 

他的的確確做了正確的工作, 尤其當時黨中央仍是注意各地政治的動態. 於是而將經濟改革視為紙上談兵,「走資」或「走社」仍是未定之數. 他拖著老乏身軀, 次次南巡, 喊出「 發展是硬道理」 , 鼓舞南方沿海各省跳脫中央規範, 大膽給出各種優惠條件招商, 其結果是整個「六四」後肅殺氣氛, 仍可吸引臺商, 港商, 日商, 韓商一潑潑進入投資. 硬是逆轉原本該投資的越南, 泰國, 馬來西亞等東南亞.

 

然而現在的中國人在感念鄧小平「六四」悲劇後的作為, 卻完全漠視與忽略六四學生的貢獻, 令人不解之處, 許多知識份子明白沒有「六四」學生之舉, 就沒有鄧小平之醒, 更不會有中國的加速改革. 人民, 尤其高級知識份子, 在國家沒有外侮入侵, 應該是監督政府, 成為一個工義清廉的政府, 而不是捍衛政府的所作所為, 而不顧民族國家於不顧. 如今卻有些讀聖賢書人, 猶如文革時期的郭沫若, 甘為惡的執政者搖首擺尾, 對可憐的老百姓滋牙裂嘴, 對異義的份子撕裂活吞. 雖身未入鮑廚, 手未沾鮮血, 仍然難脫「 犬儒」 之名.

 

如同共產黨為了保權, 而做出經濟改革, 更把「六四」學生的貢獻曲解為「 動亂」. 企圖把整個功勞據為己有, 但是身為知識份子知書達理卻是在享受經濟改革之利, 卻不知「 吃果子拜果子樹」.

 

這猶如歷史記載有一位富家人, 他將木材堆放在竈爐旁而不加管理. 有一鄰居甲看到向他警告, 如此易生火災, 而此老翁不加理會. 終至一天, 廚房因此而失火, 而若不及時撲滅, 想將全家燒毀. 幸而鄰居居乙亦投入幫忙滅火, 而沒釀成災禍.

於是此老翁宴請此位鄰居乙, 並請之上座, 好好謝謝這位鄰居. 此時鄰居提醒老翁應亦好好謝謝鄰居甲, 若當時採用他的建議, 則不會發生此事.

老翁此時如大夢警醒, 亦忙請鄰居甲入座, 且入座於上席.

 

試想89年沒有六四學生的挺身而出, 而錯過世界產業轉移的90年代, 共產黨不會自知中國制度的缺陷, 對於走資本路線, 只以「 革命奮鬥四十年, 一覺醒來回到革命前」 的感嘆而反對. 則今日中國就會仍像北朝鮮一樣「一窮二白 」 僅能拿出比北朝鮮更大的導彈對對臨近的臺灣, 日本發射, 甚而試射到更遠的美國, 轉移國內不滿情緒給制造出的「外敵」.

 

中國人民大致已經解決「 窮」帶來的許多問題, 並給國家社會注入了很大的安定因素. 古諺云: 「衣食足, 知禮儀」 現在是該正視「 假」所延伸出來的許多問題. 而這問題的徵結在中國共產黨.  一個立法要永遠執政的政黨, 竟然帶頭將歷史造假. 「 上梁不正, 下梁歪」. 使得整個社會容忍並充斥著「謊」 字. 如此情況下, 國家社會再如何「大」, 都不會「 健康」, 更談不上「 強」. 而這問題得以繼續存在, 完全是中國老百姓將共產黨「 寵壞」. 多數人只是沈醉在「 成長」 的盲點上. 忘記了一句話「 偉大的國家, 須由偉大的人民組成」 中國何去何從, 是開始如大學所言「格物, 致知, 誠意, 正心,齊家, 治國, 平天下」 下手.

 

六四悲劇已經過了二十年頭了, 中國從「除了有人, 什麽都沒有 」 的時代, 到了 「除了沒有良知的誠實, 什麽都有.」 中國已經是一個崛起的大國, 但缺少了自省的能力, 誠實的勇氣, 則雖強大而令人不尊敬, 亦令人有些擔憂.

 

國家如同個人, 並不是神, 做錯事是在所難免. 所以犯錯並不恥, 但錯而不認錯則會是相當可怕的結果, 倘若一個民族以搬弄是非為「大道理」 , 不但得不到別人的尊重, 亦是對整個民族性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中國人, 你欠六四學生一個情, 一個很大的情.

 

城玉罙, 2011-0１-１７, 德國